02
对方沉默良久，没有说话。
想到这里，我给穆少白打了个电话。
凌皓辰看着我笑，眼里有几丝不易捕捉的神色。
因为心思一直放在凌皓辰的身上，我丝毫没有注意到家里渐渐弥漫起来的烽火硝烟。一开始只知道纪明没有考上纪大海要求的学校，然后纪大海托关系找了一家职校，但是纪明根本就不想去职校。
我皱眉走过去，一把拽过纪明，训斥道：“纪明，你就说你上不上爸爸给你找的学校？虽然制度跟别的学校不同，但是既能学到技能，又能学习知识。你说你去不去！不去就自己出去打工，别问家里要一分钱。”
我仰头看着月色，诚实地说道：“想过去和现在。”
“说话算话。”我朝纪明伸出手指头。
骆七七把酒摆好，也坐了下来，说道：“刚刚人太多了，现在我们几个好好喝几杯。”说着，她率先给我递了瓶啤酒。
我的语气缓下来，看着神色有些害怕的纪明，说道：“你放心，姐姐不会笑话你的，如果遇到谁笑话你，我一定不会放过他。”
半晌，凌皓辰三人带着水果和啤酒爬了上来。
“你……”马文娟气得眉毛一跳一跳的，立马把枪口对准纪大海，“好啊，纪大海，你看你教育的好女儿，你看看你引以为傲的好女儿！”
时间像是一个齿轮，它转呀转，好像让我们回到了原点。奶奶，我的超人好像回来了。回来了，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走了？
“没有，只是在看练习题。”
“没事，你继续说。”穆少白的声音很平静。
骆七七不明就里，嚷道：“干什么呢，凌皓辰？”
穆少白轻笑了两声，柔声道：“我明白，早点儿休息吧。”
“喂？”穆少白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晚上在家里的时候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，憋到11点，心里开始慌乱的时候，我想到了穆少白。想到他那天告诉我：你从枯燥转化为快乐，一定会失去些什么的。
我跟着凌皓辰的步子，偶尔踩到了他的脚，他也丝毫不介意。
“别。”穆少白急忙说道，“别挂，我头疼，陪我聊聊天吧。对了，你主动找我是有事吗？”
我听见穆少白在那边吸了口气，似乎将手机拿开很远。
“对不起。”我有些窘迫地道歉。
“我不让她喝！要让她喝……除非你们把我灌醉！”凌皓辰说完，得意地“哼”了一声。
虽然他们几个除了穆少白之外，众人皆当学习为业余，但毕竟毕业考还是要经历的，我也不忍心去打扰他们，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上学放学。他们升为毕业生，老师管得也更严了。
我面色一红，他退了一步，朝我行了个礼：“能请你跳支舞吗？”
但是久久未见到他们，我忽然想念起来，想骆七七，想凌皓辰。我的心猛然被抽了一下，凌皓辰在我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啊。
我静默良久，开口道：“现在的我很快乐。”
穆少白听闻，轻笑道：“过去和现在有什么不同？”
“没关系，我教你。”凌皓辰走过来，轻轻地握住我的手，另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腰。
“你……”我有些不知从何说起，只能怔怔地看着他。
纪大海在家里拽着鸡毛掸子，马文娟在一旁紧紧地抱着纪明。
我吐了口气，做了个深呼吸，开口道：“我想起你在舞会上跟我说过的话，穆少白，我感觉……”我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，“我好像对凌皓辰有不一样的感觉。”
我瞪了她一眼，说道：“你是我爸的第二任妻子，我们在血缘上一点儿关系也没有，我为什么要对你这种人礼貌？”
骆七七气得说不出话来，灌醉凌皓辰？就算骆七七、穆少白、杨言笑三个人加起来，也喝不过凌皓辰啊。
“真不够意思。”杨言笑骂骂咧咧地跑到我和穆少白中间坐下，将手里沉甸甸的水果篮放在地上。
我不会跳华尔兹，没有参与到大众的队伍之中。我沿着餐桌走，尝着每一种可以下肚的食物，我太饿了。
我刚要接，却被凌皓辰眼疾手快夺了过去。
“少女。”身后传来凌皓辰的声音，他打了一个响指，然后贴着我的后背，伸手把我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。
我心里暗笑，却没来由地感动。
教室外面的银杏树似乎又大了一圈，叶子碧绿碧绿的。步入九月，就快到秋天了吧？那个时候，这些树叶应该都枯黄了。
“你先别告诉他。”我急忙说道。
我想了想，继续说道：“我不知道你说的失去到底是什么，但我想，趁还没有失去，我先好好珍惜。”
“你干吗？你还想打纪明啊？孩子没考上好的学校已经很难过了。”马文娟盲目护子。
我站起身来，将他们抛在身后，俯瞰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，天边掠过一架飞机，冲进了云后。
我对马文娟的世界观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，我放下书，说道：“爸，您别跟她吵，她蛮不讲理。”
纪明忽然昂着头，不屑与我拉钩，说道：“念就念，真是的，谁要你保护我了。”
闻言，我笑了。我回头看着纪大海，他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了。
真恼人。
纪明抬起头看着我。
来参加晚会的人很多，许多人我都不认识，大家都戴着面具。会场摆了一长排餐桌，上面有各式各样的饮料、洋酒以及点心水果。在场的人穿着各式礼服，戴着花样百出的面具。
“我知道，我已经豁出去了。”我冷笑道。
“挺好的，其实皓辰真的很优秀，况且他要是知道你喜欢他，肯定开心得不得了吧……”
凌皓辰继续带着我一起跳舞，在我耳边轻声哼唱着《外星传奇》的主题曲。我随着他的步伐，脸上浮现出了笑意。
凌皓辰笑道：“我小时候连命都差点儿给你了，还在乎你踩我几脚吗？”
舞会结束的时候，我一个人偷偷跑到了楼顶欣赏夜色。
若是没有遇见凌皓辰，我是不是就不会遇见这么多人了？我是不是还同往日一般扎着马尾辫，抑制着内心对自由的渴望，没日没夜循环着早已枯燥的生活？
“啧。”凌皓辰再次抢过去，指了指自己的小腹，眨眼示意我，“你不能喝，别不听话。”
马文娟就是一泼妇，不依不饶道：“是吧？你就是嫌纪明没考上好的学校给你长脸。”
凌皓辰开口道：“青念不能喝。”
我抬头看着凌皓辰，他还在跟骆七七争执。那样细心保护着我的凌皓辰，真的就是当年把我从河里捞起来的外星球超人吗？是的吧，他们明明那么相像。
月亮很圆，不远处的灯火也格外璀璨。我很喜欢这样的夜晚，足够静谧，足够让人来想象那些日子里不敢想象的画面。
“闭嘴！”我狠狠地瞪着她，“我敬你是我的长辈，才没有对你动手的！”
别开生面的舞会结束之后，我升入二年级，这表示凌皓辰他们几个就要毕业了。
我学着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情景，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。
“没关系，我可以。”我不想扫骆七七的兴，又去拿一瓶。
纪大海心里早就窝着一团火了，自从马文娟带着纪明来到我们家，纪大海对纪明和对我一样严格，只是因为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，他的教育方式不同，但他是打心眼里把纪明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的。现如今纪明在他妈妈的“庇佑”下无法无天，没有一丝一毫的成长，纪大海自然格外生气。
“我就是护着他一辈子了，这是我的儿子！”马文娟理直气壮地说道。
我立即想到跟凌皓辰初次见面时的场景，瞬间恍然。他不会是记住了我来例假的时间吧？想到这里，我脸上变得火辣辣的。
我一下子停下了动作，浑身如被电击。
穿着燕尾服的凌皓辰特别有气质，戴着黑色遮眼面具，显得颇为神秘和俊朗。
“你急什么呀？”骆七七抱怨道。
挂了电话之后，我安安分分地躺进被窝里。心事暂且放下，困意也姗姗来迟，让人心如小鹿乱撞的夜晚，再见了。
我在犹豫：“我不会。”
穆少白见我如此回答，也没有再问什么。
我紧握着手机，轻声问道：“我打扰到你了吗？要不你先做题，我先挂了，之后再说。”
纪大海的拳头青筋暴起，他气得捂着胸口咳嗽起来。
我不喜欢马文娟，但我很在意纪明，因为他在外面再怎么胡闹，再怎么闯祸，他始终都会愿意听我的话。
铁质的爬梯传来攀爬的声音，我侧过头，见是一身骑士装的穆少白。他见我坐在地上，走过来跟我坐在一起：“想什么呢？”
马文娟一听我说这话，立马来劲，言语中不乏尖酸刻薄：“嘿，你这丫头片子，我是你长辈！你懂不懂礼貌？这几年书都白念了？”
“好。”
“你怎么了？”我忐忑不安地问道。
“快乐……”穆少白话里有话，说道，“你从枯燥转化为快乐，一定会失去些什么的。”
我微微回头，正好对上他的目光。
“纪青念，这个家哪里轮到你来管了？”马文娟嚷嚷道。
“你睡着了？”我心里一惊，打扰他了。
“青念就是我引以为傲的女儿！纪明但凡有半点儿他姐姐的样子，考上一个好的学校，我就不至于为他操那么多心了！”纪大海骂完就坐在凳子上，大口地喘气。
纪大海气得将鸡毛掸子扔在地上，在上面狠狠地踩了几脚，指着马文娟责备道：“都是你太惯着你儿子！你要是对他严格一点儿，少让他出去乱混，他的成绩至于这么差吗？愚昧啊！愚昧的母亲！你能护着他一辈子吗？”
我从来都是对马文娟低眉顺眼，今日实在是心里有气，需要发泄。马文娟看着不同往日的我，似乎也不敢说下去了。